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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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警長先生,你搜查這家旅舍,搜查我的房間,你曾經向法院申請過搜查令嗎?你搜查我,有手令嗎?」我質問,得勢不饒人。

「你管不着!」警長惱羞成怒,「你可以控告我,或者唆擺這家旅舍的老闆控告我,我不怕。

「我警告你,千奴(註:西班牙語對東方人的稱謂),你私藏我們國家的珍貴文物,我堅決要追究到底,誓不干休!」

警長說完,便率領警員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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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星石是如何失去的呢?真是個難解的謎。

黑星石的失落是我畢生理想和目標的失落。除了千方百計要將黑星石送回太陽神廟之外,我的餘生還有甚麼事情值得我熱烈追求的呢?

狄遜剛剛給我燃起了尋找太陽神廟的新希望,隨着黑星石的失蹤,新希望立即幻滅了。今後我留在這城市還可以做甚麼?回到利瑪又可以做甚麼?我的餘生還可以做些甚麼?

接下幾天,當我看見接待處的阿蓮娜小姐空閒時,便與她聊天,以排解寂寞。

阿蓮娜很年青,大約二十歲,鼻樑挺直,眼睛漆黑,嘴唇弧度優美,皮膚蒼白,下肢和臀部佔整體三分二,腿顯得均勻而修長。頸部稍細窄,襯着蓬鬆有緻的鬈曲黑髮,表現出濃烈的西洋古典美人的韻味。我猜她的祖先可能是歐陸人,肯定不會是印第安人。她戴上鍍金圓形大耳環,頗透出野性。

這裡的秘魯或印第安婦女普遍有烏黑的直髮、闊鼻,肥胖,腿粗短,皮膚啡黃。阿蓮娜是頗突出的美女,而且乳峰尖挺,肚腹凹陷,腰細不超過二十二吋,款擺美妙。我在這國度裡從來沒遇到過其他美女像阿蓮娜那樣超越我的審美標準。

阿蓮娜又為人善良、熱情、喜愛助人,給我的印象十分完美。

除了面對面的談話外,我仍然喜歡獨自坐在大門口。經過好幾天的觀察,我知道阿蓮娜的工作時間由早上六時到下午六時,晚飯後休息一會,又處理幾件小事,到八時半下班。工作時間雖長,但工作量不大,因為這地區靠近窮鄉僻壤,來這裡落腳的旅客只是三五成群,斷斷續續;而且他們的錢包並不充裕,幾乎全是乘搭長途公共巴士或乘火車轉折的遊客,所以這些交通工具抵站及離站的時間都容易掌握,忙兩三小時通通處理妥當,其餘時間便是空閒的居多,因此我找時間與她談天也十分方便。

自從失去黑星石之後,我曾跟狄遜通電話。他說:「相信天神的安排。如果沒有其他重要的事,請在旅舍多待一段時間吧。」

於是我決定再逗留一些日子,希望有發現靈石的線索。

自從靈石失蹤之後,我胸前缺少了習慣性的掩蔽,空蕩蕩的很不舒服。加上齊頸棉背心被警長從當中割裂了,胸骨部份感覺有點寒意。於是向阿蓮娜借兩支別針,打算將被割裂的兩半扣合在一起。阿蓮娜說:「佐治,脫下你的棉背心吧。我用針線縫合了裂口,穿起來會更加方便,牢靠、舒服,對不對?」

「不必勞駕了,阿蓮娜,」我感到不好意思,「棉背心又髒又臭,縫補起來不好受,用別針扣好,可以將就穿上。如果穿得不合意,丟掉算了,過兩天我到街上買一件新的…」

「講不定我喜歡你穿這件棉背心!」阿蓮娜臉帶嬌嗔,陡地站起來,走到我面前,動手要脫我的外衣。

「我自己來吧,阿蓮娜,」我垂肩伸手,就把大衣鬆脫,「要麻煩你,真對不起。」

阿蓮娜走到我面前,又把兩半邊分開的棉背心輕輕扯下來了。她的頭頭靠近我的鼻端,一陣陣髮香令我心旌搖曳。我希望她在我身前站得久一些,但是她馬上就走開了。

「慢慢縫,謝謝你,」我雙手交叉,行一個瑪雅式的敬禮,「我還有禦寒衣服,不礙事的。」

「你騙誰?大衣下面只穿一件襯衫就夠?」阿蓮娜笑。

「我的確還有許多衣服…」啊,我確還有不少…我忽然醒覺,上次我離開這旅舍時,曾經將一些行李交託陳大嬸保管。行李中有一件羊毛背心,滿暖和的,不必勞煩阿蓮娜縫補了。怎麼我完全忘了,像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一樣?大概近日為了黑星石而承受了許許多多壓力和打擊,身心困頓,思想混亂,所以把這小事拋諸腦後了。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阿蓮娜。阿蓮娜說:「我給你查查看。」

她在櫃台下面的抽屜裡找一會,找出一本寫着「旅客託管物品」的硬皮冊子。打開一看,開頭兩頁半填滿了託管人的名字、託管物品、託管日期和取回日期,最後還有託管人取回物品的簽名。這旅舍已營業二十多年,託管物品的旅客只填滿兩頁半,可見需要託管物品的人很少。

在最後一欄,我發現了自己的名字,寫着佐治.劉,存放旅行袋一個,那是陳大嬸填寫的。

可是,這一欄被人用墨水劃了一道黑線,表示取銷了。我沒有取回託管物品,又沒有簽過名,何以會取銷的?

阿蓮娜也莫名其妙,說:「讓我再查看一下貯物室。」

「貯物室是鎖上了的。她從身上掏出一串鑰匙,選了其中一條,將貯物室的門打開,亮了電燈。

貯物室很小,裡面空無一物。

「我的旅行袋遺失了,誰拿走了呢?」我失聲驚呼。

「真奇怪,誰能夠從鎖上了的貯物室拿走它?」阿蓮娜花容失色,「遺失了旅客的東西,我得負上全部責任的,這該怎辦?」

「那旅行袋裡面全是普通衣物,還有若干現鈔。丟了就算了,我決不追究。」我好言相慰,免得阿蓮娜難受,「我在被劃上黑線的一欄末端加簽我的名字,你就不必負責任了。」

我簽名之後,取出護照讓阿蓮娜過目,證明我加添的簽名跟護照上的簽名是完全符合的。

阿蓮娜千恩萬謝,感激零涕,抱着我的頸項親吻我的臉頰。本來這感謝的禮儀很快就該完結了,她應該立即鬆開雙手。但是好仍然緊抱着我的頸項,嘴唇從我的臉頰移向我的嘴唇。嘴唇甫接觸就像磁石般吸住,難解難分,而且津液和舌頭也渡入我的口腔裡;溫柔、甜蜜而熱情。

我忽然無意中接受了女性的愛的潤澤。飽滿、柔軟、溫熱的胸脯壓得我幾乎窒息,卻又使我感到暢美。她的下肢緊貼着我的,使我血液沸騰和無比激動。

但是這突如其來的親熱使我驚愕。我愛的只是康妮。我知道愛情與肉慾是不同的。我不能見異思遷。愛必須有始有終。